从前马蹄溪叫作断路河。这条河横断德江西北,是进入县城的通道,河两岸悬崖陡峭,壁立千仞,猿猴难攀。

两岸人家隔河相望,见面却十分困难。有民歌唱曰:“隔河看得清,说话听得见,要想会个面,清晨跑到星满天。”因此,自古以来就形成了对河二岸互不通婚的习俗,导致有许多私下互相爱慕的同命鸳鸯也只好望河兴叹,临岸勒马。但也有那些对爱情无限执著的痴男怨女,他们无畏断路河的阻隔,舍生忘死地一心只追求那至善至美的爱情。

何月明和张红莲就是这样一对痴情儿女。

月明是断路河西北岸何姓人家的幺儿子。他每天在岸边唱着歌放羊打柴。他天生一副好嗓子,常惹得对河二岸的人们停下农活聆听。对岸的张红莲姑娘也喜欢听他唱山歌,偶尔还和他对上几句,把两岸的老老小小都逗得开心不已。天长日久,两人心灵相通,便互生爱慕,除了以山歌互诉衷肠外,还私下里绕山绕水步行几十里山路偷偷幽会。

一来二去,爱情的火苗在他们纯真的心里越燃越旺。于是,两人信誓旦旦,海誓山盟,私自订下终身大事。

这一年,秋收刚过,家家稻米堆满仓,户户包谷挂满梁。月明向父母提出请媒人到对岸张红莲家去说亲。父母一听,便竭力反对,说:两岸就互不通婚,这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,谁也不敢冒犯。和断路河对岸的人通婚,还要绝后。

“这件事万万不行。”月明再三哀告,父母只是不应允。

他心里不禁焦急起来,加之前几天在山上砍柴受了风寒,从此便一病不起。他父母请遍了左团右转的草医都无法治愈其疾病。眼看月明的病情一天重甚一天,父母的心像刀绞一般难受,但又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法子。

话说红莲姑娘这几天一直听不见月明的山歌,心里空荡荡的就像失魂落魄一般,变得痴痴傻傻,总是打不起精神。

任凭她在岸边唱破嗓子,对岸总是不见回声。从此红莲姑娘茶饭不思,日渐消瘦,最后在一次眺望对岸,寻找月明的时候不慎坠岩而死。这一消息传到重病的月明耳中,他悲痛欲绝,拖着病重的身体,拄着拐杖走到岸边,凄凄惨惨地大哭一场,当晚回家便一命呜呼了。

两人死后,因阳寿未尽,阎王亦不收其魂魄。于是两个孤魂一直游荡在马蹄溪两岸。每天唱答应和,反反复复地对着歌:

哥:朝也想来暮也想,只望见到阿妹面。

妹:断路河水万丈深,害得阿妹见阎君。

哥:断路河来断路河,隔断我俩无奈何。

妹:断路河上无路走,眼泪汪汪顺水流。

歌声凄凉哀怨,人们听了无不黯然神伤,心里像压着千斤重的石头似的堵得难受。

有一天,玉皇大帝正在灵霄殿宴请各路神仙,正当酒酣耳热之际,忽见东胜神州德江断路河一带怨气冲天,直达灵霄殿。

玉皇大帝惊问何故,众仙家皆云不知。玉皇大帝当即差遣巨灵神驾火龙驹下界察探。巨灵神骑着火龙驹降落在关林坝,再朝断路河一路奔来。刚到断路河,火龙驹蓦地站住,人样站立起来,发出震天动地般的嘶鸣,差点把巨灵神掀下断路河。幸亏巨灵神功夫厉害,双腿用力夹住马背,这才稳住身形。原来这火龙驹乃一种通灵异兽,因见断路河怨气太重,故略一迟疑,人立而起。否则区区一河,岂在话下。如此一来,巨灵神和火龙驹的整个重量就全部集中到了火龙驹的一双后蹄上,这一双后蹄顿时踏进岩石三寸来深。巨灵神在稳住身形的一瞬间,扬起马鞭朝着两岸绝壁一挥一划,然后狠抽火龙驹一鞭,火龙驹便腾空飞起,直达对岸。巨灵神这一挥一划,立即在两岸的绝壁上拉出了一条羊肠小道,那火龙驹所站之岩石上却留下了一对硕大无朋的马蹄印,就像是有人刻意镶刻的阴刻图案一般。

从此,两岸人们就可以经此羊肠小道来来往往,人们才把断路河改称为马蹄溪。且说火龙驹飞过对岸后,巨灵神才勒转马头,停下身来。这时月朋和红莲一对阴魂又凄凄惨惨地对起歌来了。

巨灵神用他那只芭蕉叶般的大手一招,两个阴魂便飘到他面前。他仔细询问之后,便把这对阴魂带往天庭。玉皇大帝因见此二人忠于爱情,做鬼尚且不离不弃,便赦月明与红莲分别投胎马蹄河南、北两岸,再还人世缔结良缘。

寒来暑往,光阴荏苒。转眼间,十八年过去了。

一天,晴空万里,丹桂飘香,南岸田大力家张灯结彩,吹吹打打,喜气洋洋,热闹非凡。原来是本寨青年山歌大王田大力和对岸花容月貌、美若天仙的张巧巧姑娘在举行新婚典礼。

两岸人们听惯了他俩的山歌,得知他们成亲的消息,便从四面八方赶来庆贺。望着这一对神仙眷侣,上了年纪的人无不说仿佛当年月明和红莲再世。其实这一对夫妻恰好就是月明和红莲的转世之身。

后来,田大力和张巧巧夫妻恩爱,百年偕老,膝下三子,皆中举人,并都入朝为了官。再后来,三兄弟共同出资把当年巨灵神划开的羊肠小道拓宽,并在马蹄河上架起一座石拱桥。从此,两岸人民来来往往,十分方便,再没有断路河的阻隔了。(流传地区德江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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