仁义与礼智信
开天辟地以来,天地间十万八千年混沌一次。有一次正赶上快要混沌的时候,天上的玉皇大帝派太白金星下到人间。看看人间好人和坏人到底能有多少,最后决定早混沌几年还是晚混沌几年。这天,太白金星扮成了个要饭花子,到了这么个村子。村头一家有个年轻媳妇,不爱惜粮食,喂猪、喂鸡可劲祸害,随便泼米撒面,太白金星想:“这个败家的娘们儿如此糟蹋粮食,真是天理难容啊!”
太白金星生了一肚子气,又到了一家,喊道:“大爷、大娘、姐姐、妹妹帮帮吧!”从屋里出来一个媳妇,这媳妇是村里有名的“胎里坏”。相面先生说她是:目有三角,其人必恶。她见是要饭的,心里很不乐意,带搭不理地拿出个苞米面饼子,故意掉在地上,沾上了小孩屎,拣起来就要送给太白金星,太白金星一见就来气了,心想:“这个缺德的娘们儿,都坏透腔儿了。”一甩袖子走了。
太白金星又到了一家,小院收拾得干干净净。大黄狗“汪汪”的咬了几声。家里有个念书的学生叫仁义,他听到有人来,忙跑出来看狗,客客气气地把来人让进屋里。仁义母亲看是要饭的,自己也是穷家人,深知要饭的苦滋味儿,就忙忙活活地给烙了几张白面饼,又熬了点白菜汤,太白金星吃得又饱又乐呵。
临走的时候,太白金星对老太太说:“天地间快要混沌了,用不几天就要发大水,世上的人都要被水淹死。”
老太太一听,可着急了,忙问:“那可怎么办呢?”太白金星说:“你心眼儿好使,我搭救你一回吧,用秫秸给你做条船,放在院子里,等发大水时,叫它大它就大,叫它小它就小,有多大的水也不用害怕,只要你们上了船,就能避免这场灾难,到那时候,你要千万记住,救啥可别救人。”
老太太听了,知道他不是凡人,便着急忙慌地问道:“到底啥时候能发大水呢?”太白金星说:“要看城东的石狮子,它多咱眼睛红了,就要发大水。”太白金星说的这些话,仁义全都听明白了,他天天早上去看一遍石狮子眼睛红没红。
仁义的同学礼智信见了觉得很奇怪,问他:“仁义,你总上石狮子跟前看什么?”仁义是个诚实的孩子,长这么大,没撒过谎,就说了实话。礼智信抱有怀疑,不相信能发大水。
第二天一大早,礼智信偷偷地把石狮子眼睛用红色抹红了。这下子可糟了,不大工夫,天阴得像黑锅底似的,电闪雷鸣,下起了大雨,发了大水。
老太太和仁义把有用的东西和粮食往船上装巴装巴,就赶紧上了船。刚一上船,大浪就像绵羊似的一个接着一个翻滚着,船就被水浮起来了,仁义见水里隐隐约约地漂来一棵树杈子,上面趴着一堆黑压压的蚂蚁,仁义把树杈用力拽上了船,救了蚂蚁。这时,又是风又是雨的,只见没边没沿的大水,白亮亮地一片,船被风浪打的直侧棱,忽然听见有人不是好声地喊救命,仁义急忙把船支过去,一看是同学礼智信,他没有听太白金星的话,心想:“这能见死不救吗!”费了好大的劲才把礼智信救上船。
船随大水四处漂游,一漂漂了七七四十九天,天晴了,水一点点地撤了,灾难躲过去了。
下了船,仁义找个干爽地方种上了五谷杂粮,准备糊口,书也就此不念了。礼智信可不想种地,他还要找地方读书,仁义就给礼智信带点干粮和银子,送他上路了。
过了二年,仁义在家务农,娶了个俊媳妇,又勤劳又懂事,过日子勾嘎不舍(注:方言。指人勤劳节俭,会过日子)。
再说,礼智信读书当了官,带着东西来感谢仁义,见仁义媳妇长得漂亮,便起了坏心,以官压人,硬说仁义霸占了他的媳妇,两个人争论不休。
礼智信生拉硬拽非让仁义和他一块儿到官府打官司去,仁义不肯去。他想:礼智信大小是个官,这年头,官向官,吏向吏,和他打官司还有我好吗!仁义央求礼智信说:“咱俩这事私了吧,别经官动府啦。”礼智信见仁义有点软了,就说:“好吧,你感到理亏,不经官也行,你说咋办吧?”仁义说:“你说吧。”礼智信说:“让我说,我就说,拿来一斗小米和一斗细砂粒,掺到一块儿,今儿个半夜前你全挑出来,米粒是米粒,砂粒是砂粒,一点不准掺和,要掺和一粒,媳妇就归我,要一粒也不掺和媳妇就归你。”
仁义一听,出了一身冷汗。心想:这不糟了吗,我有什么本事在几个时辰内把小米和砂子全分开呢!可是,不挑也不行啊,仁义犯开了愁。
正在仁义为难之时,蚂蚁缕缕行行地都来了,真像蚂蚁泛蛋似的,就听刷刷地,挑米的挑米,挑砂子的挑砂子,还没等到半夜就都挑完了。礼智信一见,张着嘴瞪着眼,像个泥像似的没嗑唠了(注:方言。指无话可说),自讨没趣地说:“不跟你扯啦!”就灰溜溜地走了。
此事传出后,人们议论说,仁义是有仁又有义,礼智信是无礼无智不可信。